梅花

文/锦与寻 【1】我记不清在梦里见到他多少回了。细说起来，已经与他六年未见。偶尔在人群中遇到与他神态相近的人，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。他，黑，瘦，一副黑框眼镜，长相斯文。与他相识是十六岁，高一，我在他前座。周边几个同学，唯和他相谈甚欢。即使是调换座位后，我与他仍隔着一个过道纸条传信。我与他并不顺路，他家离学校很近，却自愿绕路陪我走一段。有时我想早些回家，他便骑了我的自行车载我。我中学时身材丰腴，常有调皮的男生拿体重来损我；而他，是第一个说我轻的。第二个，是我后来的男朋友，大约是喜爱，什么缺点也都是优点了吧。【2】中学的恋爱总是藏着掖着的，我们不敢公开，没有几个人知道。他自然也不知道。偶然一次朋友告诉我，有人说我脚踏两条船。我虽然愤懑，但也醒悟过来，一张纸条结束了和他的友谊。自那以后，我们从一句单调的“嗨”，到礼貌的微笑，再到分班后的形同陌路。心里不是没有难受过的，但男女性别横在中间，谁信我们是纯粹的友情？而我甚至没有尝到恋爱的甜，就主动与男友分手了。【3】各自安好了两年，临近高考时，我不记得什么原因，又与他聊上了。但只是断断续续，只言片语。高考之后我们常在社交软件上闲聊，渐渐拾回初识的感觉，接着便时常约出去玩。他比我成熟得多，偶尔与他说些烦恼，他会给出一些可行的办法，再予我以安慰鼓励。而我自卑得很。有些人存在于你的生命里，大概是为了点亮你的自信吧。那个盛夏的夜晚，我和他在马路边闲逛，汽车时不时地呼啸而过。他问我：“你志愿填了哪里？”“长沙，我不想离家太远。你呢？”“太原，我想离家远一点。”相离无言，有些话始终没有说出口。沉默了一会，他开口道：“很晚了，我送你回去吧。”我坦白：“我舍不得你。”他笑了笑，摸摸我的头：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。”【4】刚入大学，一切都无所适从。我与他常通电话，他如以往一样，耐心又幽默地安慰我。每天与他煲电话粥逐渐成了习惯，他是我在异乡最为温暖的依赖。“你国庆节回家吗？”“不回，太远了。”我每日软磨硬泡，他开始有些动摇了。而我没有等到他答应，就和现在的老公在一起了。大学后的第一个春节，他约我出来见面，我去了。和他嬉笑互损，一如当初。宿舍里有两个爱嚼舌根的同学，将我和他的事告诉了老公，还在背地里骂我假清纯，爱装，已经有男朋友了还劈腿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，人言真的可畏。我心有不愿，但为了避嫌，与他的联系渐渐少了。第二年春节再见，各有心事，有什么东西已悄然改变。第三年春节，他问我：“要不要出来？”我说：“不了吧，太冷了。我怕冷。”于是我和他在各自家里，组队打了一天的英雄联盟。他大概也清楚，怕冷只是借口。【5】后来，我们再未见过。很多次想与他聊天，问他近况，却不知怎么开口。打出来的话删了又删，从未发送出去。有一日我梦见了他，醒来后一片惆怅，挣扎许久给他留了言。说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，而他回的话我却一直记得：“只要你还是我，我就一定还是你。”他还是那样，字里行间予人温暖。可我又如何能一直是“我”，我顾及的太多太多。异性的友情太难，就像玻璃里的阳光，温暖而又易碎。再后来，我结婚生子，他从我的生活里完全消失，再无联系。偶尔在空间发动态，看到最近浏览的人里有他的名字，总会有莫名的欢愉。而他的动态一直是空的。有时我也会想，他现在是什么样子，在哪里工作，也快要结婚了吧。闺蜜说：“你想见就去见吧，何必管别人的眼光？”我摇了摇头。不见了，不必见了。回忆之所以美好，因为只是回忆。再见谁知会是什么模样？就让这段温暖，安放在我的青春里吧。